卡尔萨根的《宇宙》
我是二十六岁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诸多爱好都属于叶公好龙,我以为我喜欢天体物理学,可我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这个学科的历史,从古到今都出现过哪些影响这门科学发展方向的关键人物,也从未读过一本关于天体物理学的专著。我确实喜欢天体物理学,每每读到与其相关的只言片语脑袋里就会不自觉浮现出文字相关的图景,思绪瞬间穿梭在无限宇宙中,这是一种极佳的放松精神的方式。直到我决定自己写科幻小说时,我自以为博闻广识却连恒星的生命周期都说不清楚,在此之后,我便开始了我系统的天体物理学的入门之路。
要谈近代的天体物理学的发展和科普,没人能对卡尔萨根避而不谈。家喻户晓的星际探测器旅行者1号,旅行者2号从设计到升空,卡尔萨根都没有缺席。在那个时代,他是一名天体物理学家,更是一名科普学家,他组织拍摄的纪录片《宇宙》被150多个国家翻译播放,他的同名科普书籍《宇宙》被评为改变美国的88本书之一。读到这些介绍我内心涌起莫名的羡慕,因为中国鲜有这种将科普事业和科研事业视为同等重要的科学家,大部分兢兢业业的科研工作者把自己的工作局限在自己的本职岗位,没有想办法让大众了解他们的研究,以至于这些国家脊梁要么像被神化的袁隆平一样,公众至今没有被科普杂交水稻的科研历程,要么像我导师一样,一辈子被保密协定束缚,到死都不被世人知晓。其实我想说,科学真的很cool,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比起生物化学这些虽然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学科,人类更容易接收宇宙学相关的知识,但是接受宇宙的真理的过程也伴随着诸多的牺牲,众所周知伽利略为日心说遭受牢狱之苦,布鲁诺为日心说惹杀生之祸,却鲜有人知早在前柏拉图时代就已经有古希腊学者阿里斯塔克斯提出了日心说,从严格意义上讲哥白尼只是日心说的继承者,而不是提出者。这就是《宇宙》这本书的历史魅力,书中每个章节都穿插了古希腊学者在天文学的发现,但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焚毁,让这些科学先驱的发现和著作随之化成历史的灰烬,如果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研究成果能流传下来,人类的宇宙探测器可能就不仅仅是飞出了太阳系,人类一百年就完成了这个壮举,按照这种发展速度,如果没有科学发展期的断崖,很难想象之后的一千年的今天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从公元五世纪到十六世纪,天文学经过一千年才回到正轨,任何一个会选择阅读《宇宙》这本书的人看到这里都会和卡尔萨根产生共鸣,为这场人类历史上损失最惨重的火灾扼腕叹息。
《宇宙》就为我们展示了一副恢弘的图景,将我们的视线从地球推向深空,从过去推向未来。人类认识宇宙始于认识地球,早在公元前七百年艾拉托斯特尼就提出了地圆说,为在黑暗的宇宙中摸索前进的人类投来了曙光,但是直到两千年后哥伦布勤奋钻研艾拉托斯特尼以及托勒密的著作才使得人类开始重新认识地球。十七世纪后,人类摘掉了迷信的眼罩,层出不穷的新发现让人类进入了科学认知的阶段。满地砺石的水星、酸雨永远下不完的金星、一望无际的红色旷野的火星,全球风暴永不停息的木星,这些已然成为大众常识现象在发现之初无一不让整个天文学界振奋,《宇宙》为我们细致地描写了这个发现过程。
通过《宇宙》我们可以了解到,促进科学发展的往往是新旧认知的冲突以及大国之间的竞争,阻碍科学发展的往往是国家的固步自封以及学术权威的狭隘心胸。美国和苏联之间的航天竞赛让人类在短短五十年内就实现了载人航天、登陆月球、着陆金星、探测火星,当苏联解体后,NASA能够收到的经费便呈现断崖式地削减。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中国取代苏联成为美国在航天事业上的新竞争对手,于是美国重启了太空探索计划,从“阿尔忒弥斯”登月开始。
火星是人类最关心的一颗行星,也是科幻作家种爱的外星人居住地,读过初中物理的人都知道开普勒三大定律,但是我们几乎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三个定律的。《宇宙》为我们娓娓道来一个因为个人的嫉妒之心险些又让这个发现向后推迟的故事。丹麦天文学家第谷是开普勒时期首屈一指的观测者,他拥有精确的观测数据。开普勒想借用第谷的数据验证自己提出的宇宙模型,第谷到死前才给了他火星的数据。很快,在数据面前,他放弃了自己早年提出的正多面体假设,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新的模型假设中。开普勒发现行星的轨道不是绝对的圆形,而是椭圆,太阳正位于椭圆的焦点上,这正是开普勒第一定律。然而这是历史的巧合,如果第谷给的数据不是火星,而是其他任何一颗行星,开普勒很可能错过这个伟大的发现,因为相对于火星,金星、金星、木星、土星的轨道近乎于圆形。
通过观测和实验得出结论的理论验证过程对当代人来说不足为奇,甚至是科研工作人员必须遵守的金科玉律,但是在十六世纪前,毕达哥拉斯之后,几乎所有的学者都对实验嗤之以鼻。欧洲的奴隶制束缚了科学发展的翅膀,因为实验是体力劳动,应该有奴隶完成,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很少主动进行实验,从毕达哥拉斯开始,学者思想变得保守,行为变得激进,宗教的光芒开始掩盖照亮黑暗的烛光,当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走向了光明,实则进入了认知的历史盲区。
一本好的科普书不仅能够授人知识,还能发人深思。《宇宙》中穿插着对生命起源、外星生命的搜索以及宇宙社交的探讨。我们熟知的最简单的生命大概是病毒,但是地球孕育出病毒也花了几十亿年的时间,在病毒出现之前只有有机分子,在倾向于无序状态的宇宙诞生了能够吸收能量达到高能稳定态的生命也许正是宇宙维持自身平衡的一种方式。在人类绞尽脑汁搜寻外星生命时,或许我们早已暴露在外星生命的视野中,或许宇宙中存在一种生物,视觉系统能够感受到是射电波,而不是可见光,无线通信全球化后让地球在拥有射电视觉的生物眼里就像一颗超新星一样闪耀在夜空,只不过射电波的速度也无法超过光速,最早从地球上发出去的射电波也仅仅传播了五十光年而已。卡尔萨根还提到了“宇宙公约”,暴露的文明被消灭的可能性极大,让我想起了大刘的“暗黑森林”,或许大刘也是受了“宇宙公约”大启发,然后诞生了《三体》这部科幻巨著。卡尔萨根设想的分布式望远镜,即多个望远镜部署在近地轨道,能够让人类拥有口径与地球直径相当的望远镜的愿望也实现了,第一张黑洞照片正是由分布在全世界的多个天文台共同拍摄的。
最后卡尔萨根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了“为地球代言”的问题。大国竞争几乎是促成太空探索的原动力,不管从宏观还是微观角度,没有国家的经费支持,物理学家都难以继续他们的研究。微观需要能量更高的对撞机,宏观需要更精确的望远镜和干涉仪,制造这样巨大的设备无论对哪个国家都是一种负担,多国协作也许才是出路,但是任何简单的问题牵扯上政治都会变成一个复杂的问题,只要地球上还有国家,“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准则就不会改变。卡尔萨根之对亚历山大的惋惜或许不仅仅是对被焚毁的古代智慧结晶,还有对那个科研时代向往,那七百年间,科学工作者不受政治束缚,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研究。
在人工智能飞速发展的今天,几乎两年就会有一次震撼学界的算法问世,其更新速度已然超过了卡尔萨根的想象,新一轮的太空竞赛中,自主机器人让我们不用再担心着陆时的横向风力,越障机器人几乎可以探索任何复杂地形,他如果看到波士顿动力机器人后空翻落地时瑟瑟发抖的双腿,一定也跟我一样惊愕。
这是我推荐的第一本书,一本能够让读者的视野纵观古今,驰骋宇宙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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